《红劫》節选
第一章:异常事件
某年某月的某一天。
行云急骤地在紫禁城内外打了个转,又炉烟未断似地漂移而去。古都北京的深夜离愁千载隔阻星河,却被罕有的盈盈情波调解。夜的眉颦,鲜有地绽开着泪滋。由于环境的大宽松,思想的大解放,使人们仿佛一瞬间走出了中世纪的蛛丝铁幕。到处都在沸腾着,从不夜人到不夜城,古稀老人说:从未见过的今夕是何宵?
时针指到零点58分。
人民日报的夜班总编室里。
一串电话铃声突然打搅了几个报人的疲惫宁静。
邢副总编打着哈欠,把电话贴近耳鼓,少许,他显然是以为耳朵出了故障:“什么?请您再大声说一遍?”突然,他泥塑木雕似地立在原地。夜班总编室副主任徐波与邢副总编一同共事十多年了,从未见过他这付熊样,仿佛他刚才得知家中被打劫一空。夜班总编室的吴编辑眼睛乐成五线谱:“没想到邢老板也会开愚人节的玩笑!” 邢副总编愣了半天,才发现眼镜掉在地上。
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?”众人费解。他们习惯开玩笑称邢副总编为“邢老板”。
邢副总编连续三遍查询来电显示,以确认来电人的身份无误。
他揉了揉眼框,拿出身边的一本笔记本,翻了翻,目光停留在一页纸上。上面写着:中国仍然存在发生文化大革命的可能。温家宝。可他什么表情也没有。只是传达了一句话:“大老板通知:所以涉及敏感政治的主题文章,全部撤下!等待发新华社的八千字通稿!”
“什么?什么?” 吴编辑眼睛就要跳了出来:“难道《全国人民热烈拥护党中央平反六四的决定》《3000多知识界名人的联合声明》也要撤下!?”
邢副总编脸色转青:“是的,全部撤下!”
“那…… 新华社……的八千字……通稿是什么?”
这时,传真机响了起来。总编夜班室的5个人十只眼睛都落在弹出来的标题上:永远高举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伟大旗帜—-《人民日报》《解放军报》《求是》杂志联合社论
夜班年轻女编辑丹云偷闲,正在微型电脑上看一部老旧故事片《日本沉没》,她笑道:“我当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,不就是给老头子的文章让让道。”
徐波摸不着头脑,呆望着邢副总编。邢副总编连连叹道:“语气!语气!今晚的语气!我几十年前曾经听到过!……有写作组又开始搞两报一刊社论!这是一个严重的讯号!” 徐波的语气也紧张了起来:“那么……如此推理….上面发生了异常事件!”
邢副总编用眼神作了回答。几乎同时,吴编辑跳了起来:“我拒绝编这篇稿子!全是重复生硬的教条,全是赤裸裸的专政语气!”
邢副总编热汗冒了出来,他扶住褐色眼镜:“如果……我的政治敏感是对的……很快就会有人来接管报社。我给郭社长去个电话探听一下口气。”
他还没有拿起电话,电话铃已经响起来了,是总编辑兼社长郭大江打来的,声音很响而微微音颤:“报社所有在京的中级以上干部,凌晨两点半必须到编辑部会议厅集中,任何人不得请假缺席。违者立即撤职。”
凌晨两点半。报社所有在京的中级以上干部都准时赶到了编辑部会议厅。人们都发现了报社已经被军人接管,进出都需要被批准。空气凝固了起来。一位中宣部陈副部长,介绍了其他人的身份。中组部张副部长,总参作战部马副部长,武警刘副政委,及一左派网络负责人李强。中组部张副部长表情严肃地念了一份文件,大意是:国家紧急状态委员会第7号命令:任命由总参作战部马副部长,武警刘副政委,及一左派网络负责人李强,临时接管人民日报社的领导工作,人民日报社原有的党的干部必须无条件地支持他们,无条件地拥护他们,无条件地配合他们,否则,是干部的不论是何职务,一律撤职,是党员的一律开除党籍。接着,中宣部陈副部长带头鼓掌:“请同志们欢迎新领导!”顿时,大厅里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。人们的表情复杂而诡异。
第三十三章:迎战大文豪
清尘萦绕,烟弄晚风。院深余寒静,紫秀红陈,谁知愁悲生?
全国红歌手联盟进驻北京大学区后,深感此地“资产阶级自由化气焰嚣张”,与各大学党委书记碰头后,决定在海淀区大学区举办一次与当代大文豪的座谈会,原意是想用当代大文豪的才气,好好镇压一下那些自以为是的自由化分子,红歌手联盟点了一些活跃分子的名字,其中就包括有阳刚。高层特别重视此次座谈会,邀请了各校数千学生,把北大的礼堂挤得透不过气来。中宣部的一位副部长,用了三分钟时间,才把大文豪谷雨头衔介绍完,令人印象深刻的职位有:国家一级诗人,国家一级作家,中国作协副主席,亚洲文学家联盟主席,《世界诗人》杂志总编辑,等等。接着,主持人宣布:全体起立,向当代的大文豪谷雨先生鼓掌致敬!
但阳刚依然坐在原位,没有起立。
被主持人发现了,厉声问道:“那位同学为什么不起立鼓掌欢迎当代的大文豪谷雨先生?!” 阳刚声音清脆地回答:“我不承认他是当代的大文豪。”
全场哗然。
大文豪谷雨故作姿态: “没关系,我很大度。这位同学可以与我现场比试一下,就知道小锅是铁打的了。”阳刚不服气:“比试就比试!” 谷雨环顾四围:“那个同学来出个题,随便出个题。”有几个学生举手发言,党委书记点了其中一个女生。她站了起来,眸波颤动:“我叫马莉莉,我对文学有爱好,我来出个题《春痕》。” 阳刚转问谷雨:“用什么体裁来写?” 谷雨掏出一枝金笔:“随便,随便,跟你发挥。”
阳刚思忖片刻,填了首词:诉衷情(春痕)
霏微横空花寥寥,万物竞芳凋。
云幡绛节深处,萦素正娇娆。
无兰衾,卧嫣然,撼天骄。
幽为玉峦,不慕秋红,旧情涛涛!
谷雨听后半响说了一句:“我不善填词。”
阳刚又构思一番后写了首七律:春痕
幽情至冬不肯休, 梅芝犹存一朵羞。 梦泽半山烟雨台,醉黯一江潮汐楼。怎生禁得万重凄,一点离情千般愁。散霾一去永不回,衬我芳缘又绿舟。
谷雨略微一惊,扶了扶眼镜:“我不善律诗。”
阳刚凝眸道:“那就比写自由诗吧!”他干脆站到黑板上,用粉笔边想边写,不一会,又写出一首自由诗:
《春痕》
这是一片孤独的落絮
远离天宫却被幽垂环绕
这世界从不缺少眼睛
可缺少真相
把诋毁作为一种陪衬
我发现你的美啊竟然掩饰不住
也许寻觅真与善
是一种痛苦的选择
你点燃了冬夜中所有的冰烛
独自留在了落寂中
我知道唯有一种芬芳永不凋谢
驻在了你的名字上
原来伟大可以这样平常
谷雨读后再也沉不住气了,他用目光扫过全场,仅说了一句话作为结束语:“我不屑于与他博弈,我获得的所有奖章、奖杯合在一起,可以砸得他昏死过去。”台下嘘声四起,大文豪谷雨从此不再跨进该海淀大学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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